她瞥见我的双肩包,画箱,大约领会我的身份了
见我一句话都没说并且在颤动,再摸了一下我的头滚热的,领会我受风抱病了
四十年,时间流失,风雨沧桑,我从一个费解妙龄走到了人生的近暮,在这起震动伏繁重跋山涉水的长久功夫中,几何苦楚与创伤、灾害与反抗,都被我麻痹平凡的精神所唾弃
但令我迷惑的是,干什么这件小事却像蛰伏的蛇一律静静地冬眠在我的回顾深处
大概十天半月,大概三年五载,它老是毫无征候地遽然从我的脑际里蹦出来,让我手足无措
日蚀月消,故事的简直情节在功夫的轮转中慢慢朦胧暗淡,而故事的究竟却越来越明显,它在我的脑际里多数次地复印和表现
我的眼光穿梭稳重的功夫帐蓬,穿梭阴森森的夜色,看到东丰家的八仙桌上热气慢慢荒凉、冷却的菜肴,看到东丰爹苦楚无助的愁云和在黑黑暗一闪一闪的卷烟的亮光,看到东丰制止的馋相和从口角流出的唾津
侠客,与俗世平凡的众生,也许隔着一种如真似幻的神秘,但他们是可怜人的代言人,不幸时代的痛苦反映
也因此被视为以武犯禁,是专制法律约束下的异数,更是官家捕杀的对象
所以侠客来时灿烂如虹,而生命短暂如蝶
我是谁?仍旧不如何要害
我仍旧把往日葬送
那些我倾付一切的血汗,那些我全力搏斗的功效,十足付之东流
母亲在麦子成熟的季节总会坐立不安,在麦子开花和叫嚷的日子里,在收割机轰鸣着开过原野和道路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