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的残雪下看一座极普通的房屋是一种美,它像一只盛满了雪的鸟巢,在雪之下有着柔软的羽毛和细碎的草屑,或者还有令人温暖的心跳
它像一位母亲一样,正伫立于寒风中,望着被雪覆盖着的小道,期待着那归来的身影,洞开着的门正是她那贮满深情的眼睛
整个白昼的时光,它就这么站立着期待着
和它相伴的有一群叽叽叫的鸡仔和它们的母亲以及两条活蹦乱跳的小狗
或者一头牛静静地在屋檐下咀嚼着一堆黑褐色的干薯藤
我这样说,并不是反对散文的知识性论述和文化的考古,而是强调不应当放弃用自己的灵魂去穿透论述与考古背后的东西
另外一层意思是,知识或者文化的力量在散文中应当是学养的蕴藉和价值的取舍
许多人看中张中行的散文,应当与此有关
在当代散文史上,张中行的重要性无可争议,但我同时觉得他的意义被夸大了,也被误读了
我们不必老是用国学大师的名分来评判一个写作者,在放大的历史框架论述,张中行的学问虽然很大,但并无特别强调的必要
不必说今天,知识者的几代中,上世纪30年代的看20年代的,40年代的看30年代的,50年代的看40年代的,大概都有一代不如一代的感慨
这是教育背景的差异
张中行的重要与他是不是国学大师并无关系,而在于他的情怀,一种伤逝般的情怀
在他的笔下始终呈现的是在今天的语境中已经不复存在的一种文化传统和一代文人的心迹
他在追忆之中流淌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这是张中行式的“疼痛”
这种难以再现和复制的情怀正在逐渐消失,反映了当下文化生态的某些征候
我高价买得矿泉水,坐在洪秀全和曾国藩曾经(也包括孙文、蒋介石们)天天跨越的门槛上喝着,突然涌上身体的感觉(不只是饥饿)
人不知,鬼不觉已是谷底,河面变得宽大起来,两岸崖壁反照,鸟兽在崖壁上腾跃攀登鸣叫,百般脸色的野花和水草在岸边的岩石上成长,那些花和草,看上去和脚下的河水一律纯洁凉快
在崖壁越高越陡的河段,河水的脸色也变得更深更暗了,让人摸不着她的本质,究竟有多深刻,究竟有多幽愤,这是一种让民心跳加快的高冷,让人想商量,却不敢邻近
冶艳的漫山秋菊轻轻挥一挥衣袖,添香着一秋冬黄灿灿的浮华,春今秋来,人来人走,打散了饮宴,和缓了亲情,渐忘了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