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间是一个四方形的火塘,上面有一个三脚架
绞查查见家里没有人,便轻轻拍了拍那只精瘦老土狗的头,就开始在火塘上烧起了水
火塘里的火刚好烧旺起来,绞查查的父母便回来了
他们用自己的民族语言,首先和儿子绞查查交谈起来,知道我是他们儿子的老师,一下子非常亲热起来
后来我与父亲一起生活在这个偌大的,没有你的城市
我很快哔业了,吃散伙饭的时候教西方经济学的老师问我:“你哔业后打算做什么呢?”我想了莫约一局牌的时间,也没有主意
他又问:“考研?工作?还是出国?”我退出牌局,独自坐在角落呆呆地想,然后跑到走廊上给你挂了个长途,说:“妈妈,我想考研,考到你那里去
”你笑:“你还想念经济吗?你不是说四年前都是我和你爸逼你你才念这个吗?”我多想告诉你我其实想去那里念书的原因是这些年来我都很想念你,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我一样也长大了,好像缺了什么似的,固执而冷清地长大了
这些话我没说
中国人之间的亲情与西方不同,浓重深远得多,但是偏偏不好意思外露
我放下电话走回包间,看到一个同学的妈妈拎着中药来找他,监督着他喝光,又叨叨着油荤的东西不要吃太多,医生说忌油之类的话
我看着周围的同学在他妈妈走之后,一边笑一边模仿他妈妈说话的语气,抢走他手里的鸡翅时,靠在门边,眼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
啊!女人,这宽厚仁慈的母亲,尖酸刻薄的女人,没有了她们,欢乐从何而来
这样,我过去居住过的旧屋里的木地板,一切的情感,已被掏空
瞬间,我的眼光在通往木地板的路途上,被富贵,世俗和奢侈的迷雾笼罩,迷茫模糊
好在,位于角落处的木地板的缝隙里,有一丛民间叫做“鬼伞”的菌子,悄然冒出,长势茁壮地挤进地板以上的空间里,展示着自己的草野之心
绽放而出的清新气息,给寂寞带来了一丝生机,迷雾被驱散了,眼光重新恢复了明亮
笑意荡在了脸上:木地板发芽了!历来就有一种缪误的认识,说木地板是没有生命的,没有情感的
只要仔细地看看这丛菌子,就可以知道,那垫起了脚尖努力仰望天空的姿势,就是木地板放飞自己心情的过程,就是木地板竭尽全力不断奔扑的继续,就是木地板化腐朽为神奇的精神意义,正在深刻地切入我的心际的时候
于是我以为,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生命的精神,是永恒的,是连续的,而且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通过视觉,自己越来越感到,这株生机勃发的菌子,俨然就是楼板与永恒无垠的宇宙间连接的一个通道
似水的月华洒在大海上,抬头可以隐隐看见蓝天
那银白色的月华,让蓝蓝的海波闪着亮晶晶的光辉
她继续升高,慢慢的到了半空
这时,她好像变小了一点点,离我也越来越远,光华似乎也越变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