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爱好文学,我便抱着看
一遍又一遍,隔三差五地看
一次,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我试探着给曹老师写了一封信,还附上自己的几篇作品
本没有什么奢望,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堂堂的大学教授,德州学界的泰斗,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参与出版各类书籍几十部的名人啊
自己只不过是一位文学爱好者,一个晚辈,一位学生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曹老师不但写了热情洋溢的来信,还寄来了他校注的《田雯诗选》
就这样,我们“你来一封,我回一封”地联系了起来
有时候,我们的信很短,或是相互问候,或是互通情况,总感觉在当今通讯发达的时代,通过这种最古老的方式交流感情,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我是一只蝉
小时候,各地对我的称呼五花八门,但我知道我就是蝉幼虫
哥哥和姐姐们都说我古怪,怎么个古怪法呢?我有理想,我的理想是飞上蓝天,歌唱着飞翔
哥哥姐姐们一听就笑,笑得抱头蜷成一个团儿
我懒得跟他们争,他们就知道吃,抱着食物把长长的尖咀插进去吸、吮,没完没了
只有到了这时候他们才安静下来不说话,吃饱了后,他们就睡觉
我不,我有时候就在脑子里想象蓝天的样子,有时候也帮钻到我门前的蚯蚓松一会儿土,顺便听听它关于外面的事情
它说,人们说,蝉幼虫必须在地下住满6年,才能到地面上去,这是规矩
我的身体老是不肯长,透明得能看清内脏,腿脚软得走不出大门几步
我有时也沮丧,觉得世界对我不公平,但我有理想,我等着
日子流水一样过,说慢吧,也真快
6年了,就象一眨眼的功夫
我的身子在这几年里已经锻炼得坚硬,身体里一波一波的燥热告诉我,是时候了
马上就能看见蓝天了,我激动地浑身颤抖,一个劲儿在屋里转圈
听着前后左右哥哥姐姐们收拾家的声音,一股难舍难离的愁绪拥上来,撞出了我满眼的泪
我细细地把每一个角角落落用手爪抹平,尖利的手爪划出了小纹,我就躺下来一下一下地压平
那些无聊啦、沮丧啦都没了踪影,我想着把家收拾好,还回来看看
外面已经有哥哥姐姐们走动的声音,走啦!走啦!环顾了再环顾,没有一丝的毛糙,我才向着头上面的屋顶伸出了手
那光象蚯蚓的脊背,闪着细细的一长条亮,影影绰绰的,我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眼
我听见哥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愤怒而凄厉:“别出来!别出来!有人!有人!”姐姐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象蚯蚓的呜咽:“是人啊,是人,别出来啊,别出来
”我没敢再去划屋顶,等待着那杂乱的声音过去
过了多久了?哥哥姐姐的呼声已经远了,只有那条光移动了一下角度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月光,我当时被那光撩拨得心急火躁的,怎么抓也抓不住什么
“哗啦!”屋顶被我抓破了,整个的亮泼在我头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那光滑的房子,然后踩着屋顶爬了出来
直了直腰,我舒了口气,四面看了看我想了6年的景象,这一切和蚯蚓说的不一样
我得往高处去,这是刻在我身体里的本能,也是我思考了6年的问题
哥哥姐姐们忧伤的声音飘过来:“快跑吧!快跑吧!替我们看看蓝天!” 我抹了一把泪,尖利的爪子划伤了我一点眼角,眼前就那样模糊着,我努力地爬向前方的那棵大树
我曾经在黑暗里用6年时间筹划的路线全无用处
我几次想停下来喘口气或者吃点什么,我已经很累很累了
但是不行!我看见把哥哥姐姐装进笼子的人就在前面,晃动着刺眼的灯光寻找着
他的眼神在灯光里比游过我门前的蛇或者蛤蟆更可怕
我的6条腿老是磕磕碰碰,找不到平衡点,我努力调整着角度爬过那些沟沟坎坎,几乎一步一个跟头
我那曾满是思想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起来!爬过去!我是冲刺着上了树的,直起腰,一跳就抱住了树干,这树干比我的身体还硬、还滑
我使劲抠住树皮,说服着我那6条不安份的腿往一个方向去
我就是以那种难看至极的动作,手刨脚蹬地攀爬上去的
趴在高高的树枝上,我的心告诉自己:安全了
小心地张着眼往下看,树下的人象穿梭一样,长长短短的灯光纠结着,晃动着,寻找着我的每一个兄弟姐妹
有各种的声音传上来:人来了!人来了!我趴在树枝上默默落泪,不知如何是好
身体的燥热因为这么多的刺激更加强烈,终于在背上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我的后背上裂开了一道缝,为了让我膨胀的身体钻出来
把整个身体从一条细缝往外挤,不知道还有谁体验过
我在心里喊了叫了,甚至骂了,骂我的祖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罪啊,自己压制自己,又由自己来撕裂自己,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痛
新的我和旧的我,这又是怎么样的矛盾啊,那一刻我想,不如随了兄弟姐妹一起去油锅吧,那样不过一下子就过去了
而这种转变的痛楚,是我6年来绞尽脑汁也未预料到的
先是头慢慢地挤出来了,我喘了口气
但是我的爪,这6个爪,每从那硬壳里拔出一只,心上就被扎上一针
这一夜我所经历的就象一生那样长,在地下6年显得多么安逸
只有我的尾巴尖死也不肯出来,它贪恋着那点微小的温暖
我的身体变得那么柔弱,风一拂,就让我不停颤抖
我把身子慢慢铺下来,尽力伸个腰,好让我挤在小角壳里的翅伸展开来
翅慢慢舒展,如果我可以转头,我一定要用嘴轻轻地梳理这翅,象那些优雅的小鸟一样
这样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压制了6年才得一展的翅,谁能说不是世间最优雅的呢?浅浅的绿,莹莹的柔润,每一条纹路都象细细的工笔画,令人心醉地美丽着
天是慢慢地变浅的,先是一点、一丝、一缕、一片,象我捅开的屋顶
当白白的光透过树缝打在我身上,我的翅最先感到了温暖,象被充上了电
一缕小风撞过来,借着这股风我猛地翻了个身,用力弹开了抓住我尾巴的硬壳,巨痛传遍了全身,我终于成了一只蝉
我向着更高处慢慢爬去,天在我眼前大片大片地展开,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色彩,让我在地下沉寂了6年的眼感到撩乱,这就是从蚯蚓那儿听来的蓝天!杂乱的思绪蜂拥而来,让我小小的脑袋来不及整理,我整个的身体似乎飘起来了飘起来了
我看见了蓝天、白云、太阳和绿草、小花,我找寻着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切,那就是——爱
我爱着这蓝天和蓝天下的一切
已经能听见有人的声音渐来渐近,并且远远望见了那些长长短短的杆子
我最后向我脱下的壳看了一眼,向着蓝天,我展开了翅膀
我放声高唱!
绘画是灵魂深处的呐喊,我把心路化为图象
在视觉艺术上,我即使体无完肤也在所不惜
遇到画面出现的问题,宁肯置死地而后生
让它先死而后生,也要产生灵光
我力争作品有征服感和命运感,透视出一种诗意化的苍茫、神秘、梦幻、风云变化,让人遐想,使人的思想走向深远……
小时候,每当看到三、四十岁的女人,皱皮老脸,趿沓不羁,常常在心里怜悯地想,女人活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不知不觉中,我已活过了四十岁,并且还在继续活着
每天,我都要调整心态,去面对一茬又一茬比我年轻、亮丽而又成功的女人们;每天,我需要调动内心的自尊,去迎接各式各样的目光,怜悯的,不屑的,不理解的或者卑睨的
我从他们眼中读得出我少年时代的刻薄和不明事理,读得出这个时代的浮躁和媚俗,自私自利
夜仍旧深长,符合狂思的疯长,但所幸那些见不得光的天性还能被礼性所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