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车后,车左车右全是油菜花,在这样的花中穿行,内心宁静坦荡并为自己身为这红尘中芸芸众生的一员而带有些微的喜悦
其时是农业生产合作社,双成叔叔一家人淳厚勤劳,血汗又多,风光过得比我家强很多
人家有三皮件:脚踏车,缝纫机,平车
叔叔新买了脚踏车那会儿,我常常去朋友家借,回数多了,叔叔疼爱,他定定的看着我,愣了半天,说,上昼去亲属家骑
我一上昼着朋友家门口,没见他骑车出去,便有了受辱的发觉,发狠地在内心说:要记取即日,此后有了钱,也买一辆飞鸽车子,簇新的,也不借你
侄儿始终不是个淡然的男子
恩怨得失,爱恨情仇无法忘记,更不会把沧桑隐藏于心,等待时光沉淀在记忆的河流里
只要看看他每次见到医生进来查房,护士送药,还有我走入病房时他的眼球竭力追逐、不肯放弃的情形,如是印象就愈加的强烈起来——他不属于他自己,也不属于驿站
他把原本驻足在心里的希望交给了医生,把生命形式必须的行为,包括进食、排泄、起卧交给了侄儿媳
唯一没有交出来的,是他的生存本能和依附其上的生命的原始欲望
在透析中因为循环系统的改变,发生的连续呕吐令他慌乱地用手指指身旁的治疗仪,要求终止透析的进程,然后又万分遗憾、后悔、饮恨的表情里,都有他求生本能的晃动身影,分明得很
这样的举动表现不是他的错,错的是我
我过去给他灌输了太多的英雄主义和牺牲精神,乃至于他一直都认为“怕死”的真实感情是见不得人的,是懦弱胆怯的,是不属于男人的
他即使怕死,也只有鬼鬼祟祟地偷偷“怕死”
然而如今他置身在了医院这个生死驿站里,伴随支付与接收过程梭织往来,还有身体上的难受煎熬,这样的“错误”侄儿已经顾不得了,毕竟生命的本能意义大于支付行为
在生死的驿站里,人性的流露都是赤裸裸的,掩饰或者伪装,都成了病人的累赘
我的侄儿,也不例外
65、这个世界所有东西就像马戏团一样、都是假的,但是只要你相信一切都可以成真
天光迟迟不去,夏季长久的傍晚
走回校舍的功夫,遽然昂首看看住了三年的谁人窗口
衣物飘荡,十足薄情
这段光阴,由于邻近结业而频密夜聊,狂歌和欢乐,数天后将中断
而数天后,将与这十足完全分别这个饭堂,这栋校舍这十足
难言的害怕和单薄,不知从何说起
谁能在15岁的年龄领会到告其余真意呢?谁会领会咱们在那之后,将会更一再地体验分别呢?